乌云笼罩着刑场,所有的村民都前来围观,有的边骂边朝刑架上扔石头鸡蛋,有的则一言不发,生怕招惹厄运和不幸。对于黑铁血统的神之遗民,许多人都听说过,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奥义,常常会沾染上妖魔,久而久之,嗜血成性,化身真正的魔鬼。
黄昏将至,刑架边燃起篝火,神官们陆续就位,准备举行封杀仪式。这个仪式有两道程序,第一道是销毁黑铁遗民的奥义,使得其无法再生,因为人们知道,死去的人是要前往冥界的,为了不给冥界带来麻烦,必须毁掉奥义,以绝后患;至于第二道就很简单了,那就是直接杀死肉身,按照神殿制定的规则,魔鬼需要采用“神火”来消灭,这种火焰专门用来对付神族。
村民们一个个装得义愤填膺,明明这个村子最有发言权的人还未开口说话。先是最有天赋的人死去,紧接着自己的孙子被封杀,对于作为小渔村管理者的希尔伯特来说,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。
在他的记忆里,崔宇轩只是个小孩,一个很傻很天真的蠢蛋,第一次捡到崔宇轩的时候,那家伙还在垃圾堆里翻东西吃,小渔村常年打渔剩下的死鱼都堆积在那儿,恶臭熏天,霉菌丛生。究竟到了何种地步,人才会恢复原始的血腥吃生鱼呢?
小孩的脸上露出了饥饿和贪婪,那是一种对生的执着、死的畏惧,他完全不把无暇顾及希尔伯特,抓起那些臭鱼烂虾就是狼吞虎咽,绿色的汁液、红色的血浆,正常人看了都会恶心得想吐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孩似乎没有听见,依旧自顾自地啃食着。
“喂!说你呢!你叫什么名字?”
更大声些,小孩方才转过身来,双瞳里闪烁着绿色的光。那是一种混杂着幽怨、寂寞与麻木的眼神。他瞅了希尔伯特一眼,只是简单的一秒,然后继续翻垃圾。
希尔伯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孩子,看上去离自己很近,其实很远很远,他们的心始终不在一块儿。
“嗖”——希尔伯特掀起一道闪电,劈向鱼堆中央,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。小孩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,退缩,不满地看着希尔伯特。
“傻瓜,等鱼烤一会儿,这样吃更健康。”希尔伯特的好意也不知道小孩听没听进去,他摇了摇头好像在表示听不懂,然后指了指希尔伯特手指头上的圣光,很是好奇。
“想学吗?”
小孩点头。
“那你跟着我,从今往后,你就做我的孙子吧。”
小孩听懂了这句话,直接跑上去抱住希尔伯特的大腿。希尔伯特被这脏兮兮的小东西弄得痒痒的,内心充满了喜悦,这种喜悦盖过了失去至亲的痛苦,长久以来堵塞的心坎一下子豁然开朗。
“给你取个名字吧。”希尔伯特想了想在神界争霸的诸神们,再看看这高高的苍穹。
“你就叫‘崔宇轩’吧。”希尔伯特的意思是希望这孩子长大以后能够摧了这天,破了这苍穹。让那些神界的混蛋们滚下来过过人间的苦日子。
自那以后,希尔伯特传授崔宇轩奥义的知识,可令他很无奈的是,这个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天赋,头脑很是简单,而且四肢也不发达,从头到尾看都是一个普通人,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。希尔伯特只好放弃自己的这一想法,也罢,有个陪伴自己的人也好。
“爷爷,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猎?”
“马上,先填饱肚子,咱爷孙俩整装待发!”
他带着崔宇轩到山头狩猎,明明这小子的任务只是做个龙套,装装样子就够了,但这崔宇轩偏偏喜欢东张西望,四处乱窜,把猎物全部给吓跑了。没辙,真没辙,希尔伯特只能放任这小子读书去了,希望他长大能有点学问。可崔宇轩这个奇葩压根也读不进去书,每次成绩都是倒数第一,要他端茶倒水可以,要他学点以后能够生存的技能他死也学不进去。
希尔伯特感叹:这是做底层的料呀!
无奈归无奈,这个小家伙总是能带给希尔伯特各种惊喜,有时候捡回很多古董,有时候开发各种小玩意,像崔宇轩这种适合做小喽啰的人,非常招人喜欢,邻家的孩子琴儿就经常欺负崔宇轩,不过崔宇轩也是个怂包,竟喜欢上被人欺负的这种感觉,唉,这小子,什么时候能长长脸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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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官们已经就位,很快就要举行奥义销毁的仪式,他们摆好阵势,举起法杖,开始默念咒语。为首的大神官站在最前头,开启“神之护盾”,以防奥义毁灭的一瞬间造成的巨大冲击,希尔伯特眼看着这个给予自己无数惊喜的小家伙就要被送葬,他的内心很是纠结。毕竟,违抗神殿的旨意就是违抗神,人是无法和神作对的。
“你还不出手吗?”说这话的是一名娇小的少女,她的来历很是神秘,希尔伯特记得这丫头刚进村的时候连招呼也不跟自己打,漠视一切。
“是你?你到底是谁?”
“看看这个吧。”爱丽丝掏出了一个玉牌,上面刻着金文,翻译过来是“奥利匹斯”。
希尔伯特记起来了,曾经有一位“凤溪”登上了神界,不满诸神在人间的所作所为,他在人间建立了一座学院,专门开发人类奥义,从此那里成为全世界神族遗民最大的聚居地,他们一面讨好神明,一面却又组织新生力量与神作对,其院长是当今世界最为伟大的英雄之一。
“奥利匹斯学院谁不知道,不过我想知道的是,你是哪一派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以杰·图尔斯·休伯特为首的弑神一派实力最为强大,听说那老家伙已经杀到通天塔一百层了。”希尔伯特说道,“可是听说黑崖一族的族长见过真正的主神,并且全族受到加护,丝毫不逊色休伯特。”
“你是不是把问题看得太绝对了。”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分析,“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,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,有的只是自己的意愿,都只是为了顺从本心而已。”
“这就是你们奥林匹斯学院的宗旨?”
“不,这是凤溪立下的,作为人,谁也不能违背凤溪。”爱丽丝渐渐地掏出了宝典,那朴素的绸缎突然一下子爆裂,展露出来的是奥林匹斯学院特有的校服——玄黄斗篷。每一位神族遗民使用奥义的时候,其身上都会呈现出特有的体征,比如希尔伯特的“圣光指”。
眼前的小女孩不仅双瞳蓝紫,而且一席金发飘拂开来,身体四周被一股罡气笼罩。这种连续的高程度身体反应只能说已经超过希尔伯特自己了,难道……
毫无疑问,当爱丽丝飞身扑向篝火的那一瞬间,她那黄金的发丝已经证明了其高贵的血统。不顾一切地冲入神官们布置的法阵。她和崔宇轩什么关系,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?
希尔伯特并未阻止,应该说,他不想阻止。
作为一名村长,他抛弃了自己的职责,他默认了眼前的一切。
不!不仅仅是这样,他的意识驱使着自己走向了群众中央。他想为爱丽丝制造时机!
他已经离不开那陪伴自己十余年的傻笑,已经离不开身边有一个废材到处送人头。
“嘛,那臭小子好不容易能够学习奥义了,总不能这么夭折吧。”
希尔伯特展开了自己深藏已久的“圣光指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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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热,好热!”
崔宇轩被架在火堆上,十几名神官对着他不知道在念叨什么,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被吸收,那感觉就好像生孩子一样。
“呀,呀嘛嘚!”崔宇轩装得很痛苦。
“别叫了。”黑雾看崔宇轩这“受”样,感觉恶心,“放心吧,你没有奥义。”
“啊?怎么可能?”
“你只是受了吾的加护,勉勉强强成了黑铁级别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?我这个黑铁都还是表面的,装装样子?”
“是滴,所以你大可让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对你动手动脚,不过,马上他们就要干掉你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我死不了吗?”
“你是死不了,不过我可提醒你,死的那一瞬间可是很可怕的,疼,痛,冷,寒,说不定有那么一小会儿你还会去冥界逛逛呢。”
“冥界长什么样?”
“要有多恐怖有多恐怖。”
“别别别,我是个胆小鬼,不想死。”崔宇轩赶紧抱大腿,“你这么牛逼,快教我一招逃命的本事。”
“要是有这本事,我早就逃出来咯。”
“原来你被囚禁了。”
“错!是我的本体被囚禁了。”
“话说回来,你到底是男是女。”崔宇轩想起这团黑雾之前的模样,“应该是女的吧。”
“啧啧啧,吾可男可女,你看到的我的样子只是源自于你内心最渴望的画面。”黑雾戏谑道,“看来你很饥渴。”
“你!你才饥渴,你全家都饥渴,我虽然衰,但是内心纯洁。”
“这么着吧,你不想死的话,可以同我来个交易,只要你点头,我随时可以帮你干掉任何人,哪怕是神。”
“这么**吗?”不过崔宇轩马上谨慎起来,“等等,这么好的条件,代价肯定不小吧。”
“也没什么,就是拿你这个人的‘存在’来换。”
“存在?”
“反正你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存在感,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,还不如威风一把,如何?”
“你少坑我,真当我是**呀。”崔宇轩想到了琴儿,虽然他在琴儿心中只是一个屁,但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屁呀,说不定哪天琴儿回心转意,和他这个屁在一起了呢?
“你想多了。”
“你!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
“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,你我现在算是共生关系。”
“屁!你分明是寄生!”
“随便你怎么说吧,我随时等你的决定,反正你也死不了,死过一次你就会后悔咯。”
崔宇轩是个有节操的人,他宁愿死也不会做这种交易,一个人的存在要是被抹去了的话,他就不活在任何人的世界里了,连回忆也没有,崔宇轩不喜欢这样,他担心他消失了以后,琴儿找不到人骂了,更担心那个老顽童没人要,没人给他端茶倒水。
如果真的必须死,崔宇轩准备咬咬牙,像坐过山车那样挺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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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焰越来越近,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烧感像握住崔宇轩的心脏一样,随时要把它掏出来。
闭上眼睛,忍住!一定要忍住!你能行的!
崔宇轩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,妈妈咪呀,能不能快点!
就在这疼痛的最高点,崔宇轩忍不住尖叫起来,几条无形的火焰锁链钻入他的体内,蹂躏着他的器官,在肚子里像虫子一样翻来翻去。
“啊”——
崔宇轩失去了知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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